临近新年，C市处处热闹非常，街道两旁各家商铺挂满了火红的灯笼和促销横幅，喜庆欢快的音乐从街头唱到结尾，人来人往间洋溢的喜悦，在银白世界绽放出热烈的红色。
苏芷从明悦家离开，驱车穿过热闹的商业街，C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上车辆早已排成长龙，由广场延伸到极远处的塔楼，一眼看不见头，行进的车辆被堵得行进缓慢，几乎停在了原地。
形形色色的人从人行道上走过，情侣甜蜜地互相牵着手，父母牵着小孩的手，小孩手上系着卡通气球，一蹦一跳地走着。
有零星的彩带被风吹散，苏芷打开车窗，伸手接住了一张窄窄的彩纸。
“姐姐，你好漂亮。”
一个戴着毛线帽的小孩不知何时站在了车窗外，他脸颊冻得通红，笑得眼睛亮晶晶，极具感染力。
苏芷今天化了一个淡妆，没有画深色的眼线，腮红也只打了一点，清透的唇釉是淡粉的樱色，显出她皮肤原有的雪白透亮，她还戴着顶贝雷帽，软乎乎的帽檐衬得她年纪更小，像童话里漂亮温顺的精灵。
她不太应付得了小孩，抬头看着对方，没有说话。
“姐姐，买玫瑰花吗？今天早上刚刚摘的，花特别新鲜，姐姐你的爱情也永远漂亮新鲜……”
苏芷这才看见对方脖子上挂着个细绳，下面坠着的应当是二维码。
“不买花。”
“漂亮姐姐，买一朵嘛，快新年了，买花能带来好运的，新年新气象呀！”
苏芷没有松口。
“姐姐，买一朵嘛，就五块钱不贵的，买一朵嘛。”
苏芷的目光透过卖花的小孩，看向他身后。
空气中飘着炒栗子的甜糯味道，各家商店窗前挂着红色的流苏，商场门口的花树也挂满了红色的许愿纸条，仿佛一片炽热的红色海洋。
“帮我买个中国结，剩下的是你的。”她递给卖花小孩一张百元现金。
“哦哦哦，好的姐姐，你等我一会儿。”
小孩急匆匆跑进旁边的商店，苏芷看着停滞不前的车流，拿起手边的医书，翻开之前一页继续看起来。
“姐姐，姐姐，你要的中国结。”
刚看完一页，小孩气喘吁吁跑回来，手里拿着个艳红精致的中国结，中国结的流苏细穗在他手中随风轻晃。
合上书页，苏芷伸出手接过中国结，小孩却又递进来枝娇艳的玫瑰花，含苞欲放的花瓣上沾染了些水珠，更显得艳丽逼人。
“姐姐，你给的钱太多了，买中国结还剩了很多，送姐姐你一枝花吧。”
小孩的手在空中悬停，苏芷沉默了一会儿，才接过玫瑰花。
“姐姐，新年快乐！”
小孩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，朝她挥挥手，又急匆匆跑开，跑到另一对情侣面前。
馥郁的玫瑰花香在暖风中散开，水珠滴在手背，苏芷盯着花看了一会儿，才将它放在一旁。
前方车辆缓缓移动，她关上了车窗，启动车辆。
到别墅时，已经是下午一点。
别墅上空太阳消失，云雾厚重，远处朔朔寒风吹得猛烈，天色比往常更暗，恍若到了傍晚。
苏芷撑着伞下车，手里拿着中国结和一枝玫瑰花。
收了伞，进入别墅，她仍旧是先将身上的浅蓝色外套脱下挂好，又洗了洗手，才将中国结拿在手里。
一时兴起买了个中国结，这会儿倒不知道要挂在哪里了。
想了一会儿，她将中国结同样系在衣帽架上，流苏下坠摇摇晃晃，为冷清的房间添了些明亮的颜色。
至于那枝玫瑰……
花枝被“啪”地一声折断。
苏芷将花瓣一片一片扯下，毫不留恋丢进垃圾桶，没有看第二眼。
都说了，不要花。
倒了杯滚烫的开水放在桌上，苏芷沿着隔间的楼梯向下，走入了一片黑暗。
地下室内除了那盏昏黄的灯，没有任何光照，甬道内寒风四起，她穿过黑暗，停在那扇门前，旋转着门把手，迈步进去开了灯。
“咔。”
灯光亮起，苏芷迈过满地脏污杂乱的硬纸板，走到郁逐面前。
消瘦清减的少年颈间扣着项圈，系着一条长长的银链垂落在地面，苏芷想起顾晚庭颇为霸道的模样，将银链拾起，坐在少年身前。
只是几天不见，他变得更瘦了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融化，唇角也因为长时间滴水未进有些皲裂，蜷缩在床头，一只手死死按住腹部，应该是疼得紧，即使陷入昏迷，依旧皱着眉。
“郁逐？”
苏芷将郁逐扶起来，靠在自己身上，长时间被注射松弛剂，哪怕清醒时都没有半分力气，更何况昏迷，苏芷将他的双手搭在自己双肩，压下突如其来的**，探着他额头的温度。
温度有些过低，她双手继续往下，按在少年腹部。
双手触及冰凉的肌肤，还未来得及有几分旖旎，苏芷就察觉到少年腹部搅动不停，痉挛得厉害。
太久没有正常进食，即使昏迷，饥饿依旧在不停吞噬着他。
“郁逐，醒醒，郁逐。”
苏芷轻揉着郁逐腹部，试图叫醒他。
郁逐头枕在她肩头，双手垂落在两侧，没有半分要清醒过来的迹象。
苏芷停下动作，将人抱在怀里，小心俯身向前解开他手腕上的锁链。
郁逐又轻了很多。
抱着少年走上三楼时，她莫名想起之前明悦说过的话。
“姐姐太瘦了，摸起来都没有肉感了，硌得我手疼，多给姐姐吃点东西吧。”
他实在太轻了，甚至达不到比同龄女性的正常标准，宽松的衣服下，单薄消瘦得仿佛会被一阵风吹走。
只是苏芷相反，她更喜欢郁逐这样脆弱的模样，能够摸到他每一处骨节，感受他微弱跳动的脉搏，弱小得惹人怜爱。
将少年放在沙发上，为他裹上绵软的毛毯，她选了部老掉牙的爱情电影，关了灯，将少年靠在自己肩上，安静地看起电影。
郁逐醒来时，明明灭灭的光线在视野里闪烁，他恍惚中梦见自己在一片沙漠中行进，刺眼的太阳下，吹起凌冽刺骨的寒风，他又冷又渴，即将倒下时，却突然下起了雨。
雨？
混沌的思绪还没理清，一个湿润的吻落在唇边。
温凉的水流随着这个吻渡进来，郁逐愣愣吞咽，在不断变化的光线下看清了苏芷的脸。
细长的睫毛擦过脸颊，察觉到少年已经醒了，一口水渡完，苏芷没有后退，反扣住他肩头，向下加深了这个吻。
郁逐被吻得几乎窒息，耳边电影里男女主角的说话声低下去，取而代之的是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。
终于，她松开手，撑在沙发边缘，几乎是用气音吐出一句微不可闻的话语。
“新年快乐，郁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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